怪不得叫长寿面呢。
像他这样没吃过一口长寿面的人,是不是活该短寿呢。
独夏失神地看着那晴朗到该死的蓝天。
希望大姨会在生辰的时候不忘记给她自己煮碗长寿面,那样愚蠢的好人应该要长寿,要活很久很久才行……
咚,咚咚。
简遐州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了他耳畔。
独夏闭上了眼睛,嬉笑道,
“仙尊,你杀人疼吗?”
简遐州怔了怔:“问这个做什么?”
“希望你能让我痛苦地死去,”独夏笑弯了眼,陈述着自己的美梦,“让我变成厉鬼,多杀几个该死的人。”
“那,恐怕我无法如你的愿。”
“怎么,你杀人很利落吗?”
“想要痛苦,倒也有法子,只是我并不打算杀你。”简遐州的声音很轻,像落在独夏耳边的云。
独夏闻言愤然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身上的神雾已经被收回,他随即翻起身来:
“你在搞笑么!你刚刚准备了那么久不是在想我这样的罪人要如何被处死?你到底在…………!”
独夏忽然茫然地睁大了眼睛。
摆在他面前的是一碗冒着热气的葱花面。
简遐州递给他一双筷子:
“时间仓促,食材也不多,而且还晚了一天,但也还能算是在为你过生辰吧。我方才查过了,平玉原没有不能晚过生日的忌讳…………那个,你眼泪要流进碗里了。”
宝物
简遐州说着从袖间抽出了手帕,单膝跪下身来要帮独夏擦眼泪。
“别碰我!”
独夏本能地颤了一颤,挥手打开了简遐州伸过来的帕子。
面碗里的清油亮汤被一滴连着一滴豆大的眼泪撞出水圈,他用手肘用力地擦拭着自己的脸颊,把眼下磨得通红,
“什么眼泪……你骗人,我才不会流眼泪,这是汗,一定是汗!你审了我一天一夜,把汗都审出来了!”
简遐州闻声怔了怔,忽而展眉露出了浅淡的笑意。
他将被独夏拍开的手帕又细细叠好,重新递到少年手上:
“这世上哪里有人不会流眼泪。我们宗门里有个墨族来的孩子,天生没有痛觉,连感觉不到疼痛的他都会掉眼泪,更别提你了。”
“骗人,要真有这样的人,你们这些仙宗不早把他给生吞活剥拿去炼丹了?”
独夏闷哼一声,没接简遐州递来的手帕,倒是伸出手想去拿碗旁的筷子。
但他很快又缩回了手,警惕地盯着简遐州: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不是被派来杀我的吗?为何要这般好心对我?”
“除魔卫道之事,杀的是妖,屠的是恶,你非妖非恶,我为何要杀你?”
“虚伪。”
独夏冷笑一声,
“死在我刀下的人可不比死在妖怪手里的人少,你手里那册子上不是记得清清楚楚么。说得这么大义凛然,其实是我手里有你们想要的宝贝吧?”
独夏这样替简遐州解释着他的行为,如此才释然地拾起筷子从碗里夹了一大口面出来,喂进嘴里之前他“呼呼”吹了两口,抬起眼睛打量简遐州:
“说吧。看在你给我煮了送行饭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我这些年收揽来的宝贝都藏在哪里。”
简遐州笑意更深,眼睛弯起来时为那不可触及的仙风道骨增添了几分柔和丽色,他问道,
“你觉得我还是会杀你?”
“废话。仙宗来的人见了我这作恶多端的怪盗还不杀我,难不成你想违背你们的仙律道义?”
独夏的腮帮子被长寿面塞得鼓鼓的,些许是最后想要吃碗面条的愿望也被满足,他的心绪更加平静释然,身体也不再紧绷,反倒放松起来,扬着筷子点了点简遐州,
“我这人呢,向来愿赌服输,我打不过你,你该杀我。”
“我这人呢,也向来只依我自己的道心行事,”
简遐州悄然将碗又朝独夏面前推了推,
“你手上的血债无不是被逼无奈或是为求自保,命途多舛至此,却努力活到了现在,足以证明你天资聪颖。”
“那又如何?我不还是落在你手上。”
“那是人师难遇,”
简遐州顿了顿,琥珀般色彩淡薄的一双丹凤眼倒映出独夏略有犹豫和不解的神色:
“从今往后你跟着我,你虽罪不至死,但也应由人渡化、修身养性,以抵消此前的杀孽。”
“我若不从,你能怎么样?还不是要杀了我?”
独夏弯起唇角。
修身养性?那还不如现在给他个痛快。
“这个……恐怕你不得不从。”
简遐州勾起手指,只见他指间有金光洒露,独夏随即感觉到双腕一紧。
这人什么时候给他上了枷锁?!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