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到底来自何处?
细心向掌柜要回了没花完的银两后,江御往季凌纾所去之处的反方向走去。
他一路晃悠,想要找到能证明他的记忆乃是假象的蛛丝马迹,但所看见的一切却都如此熟悉,脑海中不断有新的、关于他儿时光着脚丫在这片土地上奔跑过的回忆涌起。
直到走至尽头,两侧的瓦屋楼栏忽然压低,一阵甘甜的凉风徐徐拂面。
江御的睫毛轻颤了两下。
浮香绕岸,花影蔽池。
村南的池塘里分明是满江的淡茜摇曳,浴水莲华。
季凌纾不是说荷塘里只剩莲蓬了么……?
没等江御细想,面前噗通一声水响,是放牛的小孩一脚滑入了池中,江御本能地跃身过去,一把扯住了小孩儿的背襟。
被救上来的男孩心魂未定,愣了半晌后才忙不迭地朝江御道谢:
“谢谢大哥哥救命!”
江御“嗯”了一声,问他,“水边并没有淤泥苔藓,你是自己要跳进去的?为何?”
“不是不是,”
孩童听了后慌忙摇头,“我看荷花开得艳,就想摘一朵,结果没够着……”
江御闻言抿了抿唇,提起衣摆跨入莲塘中,替小孩摘了一朵出来。
“谢谢大哥哥!”
男孩捧着江御给他摘的那朵大的,喜笑颜开,刚刚吓出来的眼泪也终于都憋了回去。
“我问你,”江御放柔了声音,“你认得江铁牛吗?他和你年纪差不多大。”
“认得哇,”
小孩眨了眨眼,“江铁牛成天把他哥哥挂在嘴边,听说是被城里的有钱人给看上了,他一直说他哥要带着满满一轿子的糖人回来看他呢。”
“……”
八成是江财整天吹牛,江铁牛真的信了。
江御叹了口气,和那小孩儿道了别。村南除了这一片水塘几乎就都是耕田,他最好还是回江宅去找找线索。
“漂亮哥哥再见!”
男孩捧着荷花笑溶溶地朝江御挥手,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
又一阵荷风吹过,少了花香的甘甜,倒像季凌纾煮的那碗粥一样只剩叶清。
男孩手里的风荷颤了颤,悄无声息地化作了尘埃。
但他却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眨了下眼睛,再睁眼时面前只剩下十里碧荷,翠映绿水。
一枝荷花也看不见。
雾中池
季凌纾攥着一堆符纸回到熟食铺时,江御已经面色如常地坐在里头喝茶了。
见他进来,江御放下手里的茶杯问道,
“查出什么了吗?”
“什么也没有。”
季凌纾把探灵符拍在桌上,眉心微蹙,“不止符咒捕捉不到邪祟异动,我刚刚去亲手起了惩灵阵,还是一无所获。”
“你的意思是村民说谎了?村里女孩失踪不是因为凶秽,而是人为?”
“不,”
季凌纾的语气严肃起来,
“这个村里有古怪。我怀疑盘踞在这里的不是普通妖物,而是大有修为的凶煞。”
怕江御理解不了,他又补充了一句,
“只会比我们在天沼山遇到的那只水龙更难对付。”
江御抿了口茶,继续问道,
“既然探不出神雾的动向,何以见得有古怪?”
“江御,你别和我装傻了,”
季凌纾轻声嗤笑道,
“难道你觉得江财真的是你爹?江铁牛真的是你弟弟?这穷山恶水的村里能养出你这样的人?骗谁呢?”
“但全村人都合起来骗我们,你觉得这有可能吗?”江御咬了咬下唇,“如果他们从未见过我,又是怎么在你刚来时就认出我?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是妖术的话,篡改全村的记忆并无不可,”
季凌纾叹了口气,“至于原因和目的,我也暂时没想明白。你就想不出来点什么吗?”
“可我越是细想,在这村里长大的记忆就越真实清晰。”江御无奈地摇了摇头。
“怎么尽让我碰上棘手的事,”季凌纾抓了抓头发,不觉去想,要是这时候师尊在就好了,“还有一个邪门的地方,你知道这狗牙村里从来没有春天吗?”
“……现在不是正值春末?”
江御眼神复杂地看了季凌纾一眼,不解之意溢于言表。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理解,”季凌纾耸了耸肩,“但事实就是如此,我问过了许多村民,连江财都打心底里认为一年只有夏秋冬三季,我看了他们的时历,鸣蜩时节对他们而言已是仲夏。”
江御面露难色:“这整个村的人都靠种地谋生,如果没有春天,农耕根本不可能顺利进行……”
为了说服江御,季凌纾又继续补充道,
“记得你在天沼山念的那句古词么?茅根处处有之,春生芽布地如针,我和江财去摘茅根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