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很平淡的一句问话,但听起来总觉得好像是有些嘲讽的意思……尽管白尽欢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大师兄是否是在想我是自不量力?”
不等白尽欢回答什么,他自己便先自嘲的笑了一下,而后,看着山下一片逐渐侵染而来的血雾蒙蒙,说道:
“不仅仅是为了蓼州……还有我的仇恨。”
他还记得——在他的注意力被牵扯到魔神身上,准确的说,是被魔神俯身的齐经霜的身上时,李藏名想起来了,在最开始的时候,素霓山庄的灭亡,似乎是和齐经霜的父亲有着密切联系的。
新仇旧恨,如今倒也是一并清算了。
白尽欢没阻止他的理由。
白尽欢也觉得这个问题其实没有再问的必要,转而问起来其他的问题:
“你有想好报仇之后要做什么吗?”
李藏名沉默。
报仇之后要做什么吗?
曾经以为自己的仇想要完全雪消,那是太过渺茫,或许穷极一生也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他甚至早就做好了一生都用来报仇的准备,哪里想过报仇之后要做什么呢。
李藏名不回答,白尽欢也不逼迫他,只是叹了一口气,说:
“如果你还没有想好……那还是先应对眼前之事吧,你若真想与齐经霜打过一场,那总是要先排除掉一些额外的影响。”
这句话的意思是……
李藏名抬头朝大师兄看去,可惜,大师兄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不会透露半分的信息给他。
烟雨朦胧之中,魔神踏入到了长空禅宗的大门之中。
古朴巍峨的建筑之中空无一人,只有潇潇雨声,哀哀鸟鸣。
这是显而易见的陷阱,但魔神无所畏惧,似闲庭胜步般,一步步的走入到了宗门深处。
最初之因
走到长空禅宗深处的时候,魔神看到了存在于齐经霜记忆深处的那座塔——曾经关押过齐经霜,又被他破开的高塔,此刻只剩下一片残破的废墟,上面覆盖青苔,应该是当初倒塌之后便被完全遗弃了。
而在这座残破的塔前,有一道人影迎风而立。
他穿着一身利索的黑衣,长发如丝绸一般随风飘散,握着一只长剑,已经等候多时。
他抬起眼睛的时候,世上所有的光辉都黯然失色。
那一瞬间好像风停雨歇,就连魔神也晃了一下心神,而后露出一点笑意。
“极致的美人背负极为惨烈的命运,该说人间界总是喜欢造就这般悲哀的意境,还是该讲天道之下,永远不缺遗憾?”
李藏名对这铺天盖地而来的嘲讽充耳不闻,他只是看向眼前的人,说道:
“齐经霜,你与我之间,也该有一个了解。”
齐经霜盯着他看了许久,眼前的血雾丝丝缕缕的散去,露出他早已经化作血红一片的双目,他抽出心魔剑,缓缓道:
“想起来了,还有一个你苟活在世。”
那是最初也是最痛苦的仇恨,被最亲近之人背叛的心情,就算过去许多年,再度想起来依旧觉得心脉沸腾如火。
感觉出来齐经霜竟然要抛弃魔气,用自己原本的修为来应对眼前的人,魔神只感觉到无聊。
但魔神想要代替齐经霜除掉眼前这个人时候,却受到了齐经霜的拒绝:
“我说了,让我自己来对付他!”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怒吼出来,分明在魔界的时候,面对魔神的心境入侵,他毫无任何还手之力,甚至最后彻底成为魔神的寄神傀儡,在人间界一路行来,也摆脱不了魔神的影响,似乎该说他早已经和魔神融为一体了。
但在这一刻齐经霜心智强硬坚不可摧,竟然在一瞬间让魔神从他的识海之中被迫弹了出去。
待魔神想要再度控制齐经霜的时候,却被一层若有似无的隔阂阻拦。
能够拦住魔神的屏障为谁所下,答案几乎是不言而喻了。
魔神不假思索,魔神便挟裹着无穷尽的魔气冲天而起,朝着一个方向扑去。
迎面而来的魔气如山将倾,如海将颠,吹拂的衣衫发丝尽数朝后散去,但白尽欢却丝毫未动,只是直面高空之上的魔神,开口说道:
“你的耐心看来也随着你的躯壳一并消亡了,人类后代之间的决斗,何必参与进去呢,不若旁观吧。”
“若我非要强行参与呢。”
魔神低低的笑出声来:
“怎么,天道大人终于忍不住,想要亲自动手来对付我吗?”
白尽欢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好奇的问道:
“你不觉得这样地方眼熟么?”
魔神怔愣一瞬,转瞬间又飞入高天之上,那不过是顷刻的沉默之后,四面八方传出魔神张狂的笑声,只是那笑声之中,也有悲怆的意境。
血雾将白尽欢团团包围起来,像是一望无际的血海汪洋之中一只飘荡的白色小舟。
那小舟太过渺小,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