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长途奔袭,最终的目的地是我一直很好奇的喀拉克亚山脉下的一个小镇。这一条长约7000公里的山脉竖直的贯通了整个大陆,大大小小的支脉伴随着数不清的传说故事像血管一样扎进这片广袤的土地,互相汲取养分地变得密不可分。高耸入云的山峰阻挡了云层的流动,形成了各式各样的气候和景观,大大小小不同的国家也随之形成了不同的饮食习惯和穿衣风格。但这些不一样的景色在寒冬时节都染上了同一种霜白。
随着天气越来越严酷,频繁的暴风雪警告下,我和夏野看似漫无目的的逃窜也终于靠向了原定计划中的安全屋之一。为了保险起见,就算是夏野最亲近的下属也不知道夏野最终目的地是哪里,而我也没有再给西索报告位置,只是给那个号码发了个消息说等安全下来了再联系。西索只回了一个扑克牌的?表示知道了,我就姑且认为他不会因为接下来的失联而突然找上门来。
深及膝盖的雪地给我和夏野的前进带来了不少麻烦,从大巴上下来后还需要走过一段漫长的小道,顺着山坡爬上去才能到达新家--一个可爱的原木色小木屋。应该算是新家了吧,如果要暂时定居一段日子的话。这一路的奔波已经让我和夏野已经开始适应了从猎人到猎物的身份转换。在刚离开萨特卡尔时还击退过好几波想要用我们去换悬赏金的赏金猎人。但最近十多天随着我们的路径越来越难以预测,天气也越来越糟糕,想要追踪我们的难度陡然上升,已经许久不再有人会缀在我们后面,盘算着怎么活捉把我带走了。
随着我们到访的地方越来越偏僻,当地居民对我们的态度也分化为两种极端。要么是十分淳朴的热情,对我们的投宿分文不取,还奉上丰盛的菜肴款待;要么就是十分排外,对我们的到来报以极大的恶意,甚至有一次在大雪天都不让我们进门留宿,如果不是念能力者我们肯定就要在雪地里冻僵死去了。睡眠不好带来的头疼让我面对后者总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想要把那些写满封建迷信,皱得像咸菜一样的脑袋一个个摘下来,但夏野总是能安抚住我的情绪,牵着我的手疏离而又冷淡的应付完这些人后转身就走。
唯一一次真的失控是几天前的一次投宿。因为连续两天的淋雨让我已经开始发热,急需好好休息一晚,过于担心我的夏野忽略了主人家的热情表面下的污浊。
嘴巴在笑着打招呼,但眼睛却像钩子一样上下扫视我的视线让人恶心,但已经烧得迷迷糊糊的我没有办法清晰地表达抗议,只能软绵绵地瘫在夏野怀里,用朦胧的眼睛瞪着那个面目模糊的中年男人,换来更加明目张胆的打量。
低估了普通人作恶的能力,在夏野把我安置在床上,出去为我买一些易消化的食物时,紧闭的房门被轻轻打开,肮脏的手摸到了我的脸上。已经神智不太清醒的我失去了控制,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一个活人都没有了,甚至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
夏野怀里抱着粥冒着雨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我一个人怔怔地站在一楼的客厅,撑着见川才能站直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脚边是已经变成一块一块的男主人和他的儿子,大量的血液喷洒在全身,让夏野出去之前守着我洗的那个澡变得十分多余。
“艾比,乖啊,没事了没事了。”
把我紧紧抱在怀里,甚至都没有问我发生了什么,夏野就能认定我什么都没有做错,这种显而易见的偏袒让我滚烫的额头变得舒服了一点。但因为失控杀人和记忆缺失让我的胸口有一些堵。我不知道下一次我失去理智的时候是不是就会提起刀向夏野砍去,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我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向夏野隐晦地表达过我的担忧,但他并不怎么在意,牵着我的手没有丝毫放松。
“艾比肯定不会伤害我的,就像我不会伤害艾比一样。”夏野回过头,即使在鹅毛大雪里也不会变得模糊的笑容印在我心上。
一个不会伤害我的人。
不该相信这种一听就不靠谱的承诺的,但大雪天的风这么冷,揣在口袋里牵着我的手是那么温暖,那相信一下也不会有问题吧?这种对别人都那么冷酷,唯独对我保留的温柔像毒品一样让我一点点上瘾。已经忘干净了在最开始,被夏野一刀穿透胸口的疼痛了,也记不清高位截瘫时被转移来转移去的惶恐不安了,夏野相关的所有记忆都被替换成了各式各样温柔,开心,肆意的笑,还有两个人在痛苦与孤独时互相舔舐伤口的温暖。
因为伊路米而与这个世界隔离,因为夏野而与这个世界重新产生联系。两个截然不同的男人,是个傻子都知道选谁,可我没有这种奢侈的权利。身上还打着揍敌客的烙印,随时都有可能突然出现的伊路米是我无法摆脱的梦魇。为了不让梦魇成真时,伊路米狂化得失去理智,我只能把这种越来越强的依赖压在心底,让自己在外表上看起来还是一个正常人。
但内心多少带了点阴暗扭曲的我,是暗暗想要把在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里,靠自己的力量突破层层封锁获得阳光的夏野,用自己的藤蔓紧紧缠绕住。
像浮萍一样没有根的我没有自己